文化遗产

李飞:考古学是探索屯堡文化的一种重要方法和手段

2023-09-04 11:13:30 作者:聂娜 来源:天眼新闻

为什么要开展屯堡考古?什么是屯堡考古?如何开展屯堡考古?8月29日,在“屯堡文化的历史价值与当代意义”研讨会分组讨论现场,贵州省博物馆馆长李飞发言时的“三个为什么”,将屯堡文化拉入考古学视野,得到与会专家学者的一致认可和赞同。

为什么要开展屯堡考古?“屯堡考古,是屯堡文化研究的一种重要方法和手段。”李飞说。

李飞介绍,开展屯堡考古,需要回到明代这个历史现场,以屯堡及相关明代遗存为切入点,对何以贵州作出科学的解释,回应明代对贵州的奠基性作用这一重大现实关切。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积极的探索。

“明永乐十一年(1413),贵州成为新的省级行政区,土流并治,推行卫所,对今日贵州造成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。这些影响体现在哪些方面?这正是屯堡考古要回答的问题。”

“卫所的设置及其逐步州县化对贵州格局的影响是主线,许多卫所后来成为城镇,外围屯堡则成为村落,对今日贵州的城镇和村落格局有切实的影响;外来移民如何融入和改变贵州是辅线,卫所军户在贵州明清社会中扮演着文化建设者和传播者的角色,他们中的一部分一直保持着汉人的身份,如福泉葛氏,一部分则“变汉为苗”,如三门塘刘氏、花溪镇山村李氏。卫所移民的祖籍,对周边人群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,祖上来自汉地成为贵州少数民族普遍的祖源叙事,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。”

“总之,屯堡考古就是要对明代如何形塑贵州作出科学的回答。”李飞说。

什么是屯堡考古?“我所理解的屯堡考古,是以屯堡等具有鲜明地域特色的明代遗存为主要对象,以考古学为主要探索手段的多学科结合的综合性研究课题。它要回答的是明代如何形塑今日贵州这一现实问题,属于所谓‘明考古学’的一部分。这里,屯堡、考古都取其广义,即基于屯堡这一对象和考古这一手段,但不拘泥于此。”李飞坦言。

明代是贵州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时期,对今日贵州产生了深远影响。有三个关键词:土流并治、卫所先行、设省而治。

屯堡是明代卫所制度的历史遗存,换言之,卫所制度是屯堡的灵魂。卫所作为地理单元、屯戍之地,是驻军的重镇,卫所城墙之外,则有铺、关隘、堡、寨等军事设施,屯堡是卫所的基层社会。在明清社会变迁中,这些军事设施有的演化为集镇,有的卫所屯军后裔聚居的村寨则形成了特色鲜明的屯堡村落。“从这个意义上讲,屯堡考古的关键,应该是对卫所的探索。从考古学的角度,首先是对贵州卫所遗存的调查、发掘与研究。”李飞说。

“一般认为,贵州少数民族的社会变乱,是贵州卫所设置最终成型的关键因素,因此早期的卫所是哪里有反抗就在哪里设置卫所。而后,逐渐认识到控制交通线的战略意义,转变为驿站与卫所并行的设置模式。从此,交通线的布局,成为贵州卫所的重要特征之一。驿站有站、驿、堡、铺之别,站为军站,负责扛抬;驿为驿站,负责接待、护送;堡则据险守卫,盘查行人;铺负责公文传递,是歇息和吃午饭的地方。可以看到,它与卫所的堡、铺、寨、关隘等有重合之处,也常常混淆,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驿站与卫所并行设置的制度安排,也表明驿站梳理也应是屯堡考古的题中应有之意。”

“简单来讲,屯堡考古不能局限于今安顺地域那些被称为屯堡的村落,还应包括对贵州卫所、驿站的梳理,以及那些卫所军户后裔聚居的并不称为屯堡的村落,比如被认为是铜鼓卫指挥使刘氏后裔的天柱三门塘侗族村落(侗族居九,苗族居一)。因为卫所制度的推行才有屯堡的出现,屯堡考古,因此应该是以卫所为切入点的明代贵州历史的综合性研究。”

如何开展屯堡考古?李飞介绍,一是点线面的结合。面,就是要在制度史的框架下,从国家战略的高度理解明朝中央对贵州的经营,兼顾三司(都司、布政司、按察司)、府州县、卫所、驿站、村落和具体的人,是一种立体的呈现。线,就是卫所、驿道两条线。点,就是在梳理清楚整个面和两条线的基础上,遴选部分具有代表性的点开展深入的工作。点的选择,要兼顾卫所、驿站和村落。

“二是考古、文献与口碑的结合,或者说是多学科的结合。考古、文献与口碑,是我们在探索凤冈玛瑙山清代营盘遗址时提出的方法论,取得了很好的效果。”李飞认为,对卫所等遗址的格局、年代、性质和内涵进行探索,是考古学的强项,深入的调查和发掘工作一旦展开,一定会有许多新的发现。明代的文献记载已经很多,除了《明史》《明实录》《武职选簿》等官方文献,还有方志、个人文论等,而族谱、碑刻、契约等民间文献,则是在田野工作中要格外注意收集的。口碑,是流传在当地百姓口耳之间流动的文本,也是非常重要的研究材料,历史人类学的研究中就非常注重对这类文本的采集,如王明珂对羌族地区的研究。材料上,考古材料、文献记载和口碑传说相结合。从学科门类来讲,以考古学为主要探索手段,结合历史学、文献学、民族学、人类学与语言学等,才能呈现一个有血有肉的世界。

“三是实践与理论的结合。注重理论的探索,是实践取得突破的前提。这方面,我们在土司考古中已有一些积累。对屯堡考古概念、理论和方法的深入探讨,势必引导屯堡考古实践有的放矢,如同土司考古一样产生广泛的影响,否则我们的实践就不具有普适性和关注度。此次研讨,我以为,就是一次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尝试,既务虚,也务实。”

“四是发掘、研究、保护、展示与宣传相结合。”李飞介绍,在发掘、研究过程中,就要考虑保护与展示的问题,让文化遗产保护的成果惠及更多的人。“在一些特定的时间节点,我们可以拿出相应的经费,支持屯堡考古成果展示。在宣传包括学术成果的推出以及媒体的宣介上,当前可以考虑编辑出版与卫所相关的碑刻铭文集,贵州省博物馆早年出版的《贵州省碑刻铭文选集》中就有相当部分卫所军户的墓志材料,其中詹氏就有一组墓志铭,较完整勾勒了詹氏的世系以及军户在世袭武官之外的新选择。晒田坝明墓中也出土了一组贵州卫指挥佥事许氏的墓志铭。贵州省博物馆作为展示和宣传贵州历史文化的一个重要平台,未来可以在展示和宣传屯堡文化方面有一些积极的作为。”

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聂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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