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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去,我对栽江村村名,多有误读。2018年9月15日这天,和程家强,肖贵祥二同志去栽江村栗木大寨,为卫城镇第一个丰收节暨美食节遴选原生态节目,才知道栽江的含义。
栽江很边远,距卫城镇20公里。是汉苗杂居的地方。和栗木村并村后,人口1900余人,田土面积2000多亩。几个自然村寨分布在卫六公路边。我们所要去的栗木大寨,过去交通不便,文化落后,思想也比较保守。他们以种庄稼为主,闲时做木工,编竹器,上山打猎,下河捕鱼,生活相当艰苦。有顺口溜道:
有女不嫁栗木冲,一年都挖包谷兜。
出门难找衣服换,进家怀抱火烟瞅。
白天太阳晒铺盖,夜晚月亮当灯油。
荷包难揣三块钱,只有年节能吃肉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我在卫城镇政府办工作。1996年7月初连续下几天大雨,造成百年不遇洪灾。接到栗木村报告,该村三岔河组和那洒组均出现地质灾害。当时我分管民政事务,灾情就是命令。我们一行五人,到地质灾害点核实情况,如果情况严重,就要将两个组的村民搬到栗木冲集中居住。
那天天气阴沉。吉普车在泥石路上颠簸两个多小时才到达栗木冲。村支书黄斗南已年届花甲。他先带我们去那洒河。路很难走,泥石路,脚托着笨重的泥鞋,有好几斤重,走几步要在荒草上刮泥。走了两三里路到一个山垭口,看那洒河,群山莽莽,古树葱茏,山石险怪,道路仄逼。真有点:“山风吹来凉气爽,岩险路悬胆魂虚。”看我们有点胆怯,老当益壮的黄支书二话不说径直往前带路。两百多米的羊肠小道,足足走了半个小时。到寨后,狗就狂吠起来,茅屋跑出一人,看见黄支书带了五六个人下来,他大惊失色,准备要跑。黄支书赶紧喊住:“罗X X,镇里的同志是来检查地质灾害的,不是来搞计划生育的。”听黄支书解释,那人才放心,叫到家门口坐。黄支书说明来意后,罗姓村民才主动带路看地质灾害现场。离村寨里把路的地方,山下泥土和岩壁脱离,问题不是很严重。对村寨造不成威胁。为工作起见,还是要召集十几户人家开座谈会,征求意见,动员搬上栗木冲。
镇党委政府有个意见,三岔河,那洒河计划生育和两个入库工作难搞,原则上以地质灾害为由,搬到栗木冲好管理。但在座谈中,村民代表们说:“说交通不便是事实。祖祖辈辈都过来了,茅草房住了几辈人,冬暧夏凉,舍不得丢。这下边土地宽,而且肥沃,丢荒太可惜,如果政府是真心实意为我们着想的话,帮补我们点雷管炸药钱,我们自己出劳力修路下来。”
我说:“大家的意见我向党委政府汇报再答复。”罗姓村民叫妻子烧开水,他去自留地中取来嫩包谷,煮了一大锅。他说:“这坡陡,不吃东西你们没有力气爬上去。”
第二天,我们继续去栗木村三岔河组调查,依然是黄支书带路,走羊肠小道,路边是箭竹当护栏。拉丝茅草借力,踏原生石,跳山涧,过小溪,穿树下藤蔓,路一直往上爬,当爬到大山的半腰时,黄支书车转身说:“这里叫浪风台。”脚下是笔陡悬岩碧蓝蓝的水。河对岸是修文洒坪乡,群山间岚气氤氲,村民房屋杂乱,错落在山的皱褶里,掩蔽在树林中,有秋凉感觉。在山风吹拂中,我们又往前走。黄支书对我说:“我们栽江栗木一带,风景优美,传说故事很多。今天太忙,下次来我摆给你听。”
过了浪风台,路就一直往下走,转过一个山垭口,就可看见三岔河宽阔的水面,波光粼粼中,有几只木船在水面上行进劳作。山下河岸边,几栋茅屋冒出冉冉炊烟。此时已到11点,正是村民们吃早饭的时候。
黄支书说:“我们走快点,吃饭时正好遇人。”我们立马加快速度,很快到达小村落的背后。只听见河边有人打口消。我们转过山墙,正见有几个年轻妇女抱着小孩,仓皇的从茅屋中跑出来,涉水爬进船仓中,那男子用手中竹竿一撑,船像离弦的箭,须臾到了河心,在那张望观察看动静。
黄支书找到一个年纪大的老头,说明了来意。那老伯姓赵,大约六十多岁,只穿一件被烟火已将白色薰成灰黑的汗衫,皮肤黝黑透红,身板很硬朗。他很精明,见我和那几个青年人拿的是皮尺和笔记本,才相信黄支书说的话,健步走到厂坝边,向河中那木船上的人招了三下手,木船才慢悠悠的划回来。
赵老伯带我们看了笋子岩下的裂缝,情形和那洒河并无二致,系久旱后下大雨造成的。经过座谈,十几户人家都不愿搬。一个在外见过世面的青年直截了当的说:“政府的道道多得很,想把我们哄到上边去,捆死你,好搞计划生育。这下边好在,我们不愿搬迁。”
那时,我解释都是多余的。
赵老伯对那年轻人说:“镇里的同志大老远的来,也是为我们好,快去收须笼,收鱼回来做菜。”不一会,青年端来大半盆鲫鱼,在水沟边刮甲破肚。赵老伯还从柴火炕上放下两条烟薰鱼,安排赵伯妈洗鱼洗腊肉。吃饭时,赵老伯倒出自己泡的杨梅酒。包谷饭,酸菜煮鲫鱼,糟辣烟薰鱼和腊肉,真的好爽。从来不喝酒的我,破例和赵老伯碰三杯!
回来的路上,黄支书说,这十几户人家都是苗族,直爽得很,你对他真诚,把你当贵客至亲。老赵家今天把大家都当至亲对待了啊!
是啊,这些苗族同胞都有山的脊梁水的情怀。
一晃,三十多年过去了,期间调暗流乡工作十余年,调回卫城工作几年后退休。已年近古稀的我,今日故地重访,思绪萦怀:不知栽江有何变化?人们是否冲出温饱步入小康行列?
上午,我和栗木组民歌队负责人康远冯联系,听说我们要到栗木大寨采集节目,办完事就驱车从贵阳赶回来,并且打电话给其妻子候红仙,说如果他未到,由她先接待我们。
当我们进入栽江境内时,发现有种种好现象让人眼目一新。而且每个寨子进寨路进行硬化,串户路通到各家各户。道路整洁,房屋亮堂漂亮。寨子路口都停放有小轿车,昌河车、农用车。至于摩托车,随处可见。另外是有几个寨子的岔路口,村民们把一袋袋刺梨运到路边堆放,等商家来装车运走。
现在,栽江村民不可和几十年前同日而语,变得很有经济头脑。思维变了,过去路边看不起眼的野生刺梨,变成了黄金果。发展理念变了,荒山荒坡变成了产业基地。在后来座谈时得到证实,栽江村刺梨基地达到上千亩面积。
到达栗木冲,几个自然寨面貌大变样。这几年在外打工挣了钱,加上养殖,种植的收入,几乎每户人家都在第一层平房上加高一层。近年硬化的进村路进寨路,路外一侧都砌了安全墩,涂上白油漆,既醒目警示,简直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。
车到大寨,问晒包谷粒的老年人,歌队活动的地点,老人说:“是在新村。”我问老人:“新村是不是从三岔河,那洒河搬上来的农户?”老人边推玉米粒边说:“都是这两个组的人,但有些不愿搬的,还住老地方。现在那些地方路都通了的,还是好住房。”
刚到新村大广场边,有两个妇女打招呼。提着音响的是康远冯的妻子候红仙,另一个是栽江村副支书蔡尚碧。大家作了自我介绍后,蔡尚碧说:“太阳晒得很,先到罗科武大哥家喝茶,等一会那几个跳舞的小姑娘就来了。”我们随蔡、候二人走进广场,她介绍:“2018年春节搞活动,整个广场都站满了人,至少有五六千人看文艺表演。现在,生活质量提高了,大家对精神文化生活有了新的追求。我们准备培养一支能歌善舞的文艺演出队伍,通过演出活动,宣传党的富民政策,提升群众整体素质。”她指着右边一个舞台说:“这个舞台小了点,演员人数多了施展不开。我们计划在新村那边再修一个大点的舞台。广场再大一点,可容纳万把人才适用。”说着,通过广场才到罗科武的家。罗科武从后面赶过来说:“刚才指挥儿子倒车,他去贵阳办事。”他在前推开门,大家鱼贯而进,屋内很宽敞。现代家用电器一应俱全,看得出是富裕之家。墙角堆一堆未打开的弥猴桃包装盒。摆谈中得知,罗科武现年62岁,青年时代在外创业,十多年前,为了带动家乡群众劳动致富,毅然放弃在贵阳的优裕生活而回乡再次创业。他先在自己的责任地,荒地上种植弥猴桃花20多亩,作为示范。当年,他动员有条件的农户种植,但这些农户一缺资金,二缺技术,三缺乏信心,总之持观望态度。看见老罗弥猴桃栽种成功,而且收入不菲,这才跟着种起来,这就是榜样的力量。老罗毫不保守的传授栽种技术和管理经验。果实成熟,他主动帮大家联系销售,指导采摘,装箱、装车运出。现在,栗木冲弥猴桃基地有种植户20多户,面积120多亩。
刚喝完一杯茶水,跳舞的四个小姑娘来了。老罗说:“外面太晒,屋里站得下的,就在屋里跳吧。”
那四个小姑娘着了苗妆,头饰,越发显得端庄中带有野性,典雅带有稚气。俨然是漂亮的小演员。她们上场,有礼貌地行了一个礼。
音乐响起,就翩翩起舞,一曲《苗乡侗寨请你来》欢快的旋律,激越的鼓点,优美的舞姿,表达苗家热情好客。让我们欣赏了山乡小小辣妹娃的艺术天赋。
接着表演了苗家芦笙舞。那些天真,雅气可爱的小演员,现在还就读于卫城中学。星期六回来,就代表栽江村苗家文艺演出队现场表演。她们喜爱文艺演出,成绩也是很不错的。改革开放以来,栽江村人才济济,有在外创业者,在家有养殖、种植专业户,最令人高兴的是有响应祖国号召应征入伍当上中国军人,也有考取大学的莘莘学子。文武人才都有,可喟人杰地灵了。
栽江人过去守着真山真水喊穷。党的十九大期间,习总书记在贵州代表团讲话,为贵州三无正名,他们收看电视。习总书记的讲话,让他们醍醐灌顶,幡然醒悟。
如今,栽江人也想在地无三里平地理环境下大做文章——做农业观光旅游的项目。
村里的同志介绍说:“他们栽江就是贵州‘三无’的缩影。天无三日晴,证明栽江离猫跳河近,雨水充沛,植被良好,空气清新。地无三尺平,虽是我们的短板,我们都要把它转变为优势。出门就是山,低头就是水,这是我们的天然资源。利用山水造势,吸引外方客人来旅游。人无三分银,那是过去的老皇历了。自从改革开放以后,我们栽江人都逐步摆脱贫困,一洗过去愁眉苦脸而喜笑颜开。
栽江人有决心,有信心的样子,感动了我们,我们承诺帮助他们发掘文化资源,整理民间传说故事。于是,他们趁热打铁,带我们看了几个值得书写的景致。
红岩顶上看平湖,居高临下,脚下大河碧波荡漾,深不可测、烟云缭绕、山峰对峙,飞鸟点点,让人领略大自然的浩荡神奇。
栽江式的“二十四”道拐。此路段从栗木小学校处一直往下,在山体上弯来绕去,在兴奋喜悦中下到谷底。经关刀岩,白虎关、才到六级电站大坝。过大坝,沿缓坡行400多米,看栗木大寨下的悬岩上,有一尊亭亭玉立的石美人。
栗木村村民郎发元绘声绘色讲了一个悲壮的故事:很久以前,栗木大寨和修文洒坪之间没有河。大寨组一户人家生了个姑娘,长到十五六岁时,出落得如花似玉。对岸洒坪一雷姓财主家有一儿子不务正业,专做欺男霸女之事。听说栗木大寨有美女,欲抢为妾。召集人马来抢亲。那是一个夏天,当抢亲的人把姑娘拖到岩脚半腰,八抬大轿刚揭轿帘,突然一道闪电划过,晴天恶炸雷打下来,一阵山崩地裂巨响,将红岩和洒坪之间划成一道深壑,大雨倾盆,山洪暴发,冲成一个大峡谷。把姑娘和抢亲的人隔断。那一个恶炸雷,把抢新的人和花轿凝成一座山,就是今天的轿子山。姑娘也化成一尊美人,屹立在悬岩之上。今天六级电站蓄水成湖,造就了一个大景观。某年,一个打鱼翁收网晚了,朦胧的月光下见一美人飘然湖面,用洁白的帕子汲水洗面。渔翁不敢拉网。待美人飞上山峰,他才拉网,那一网收获了很多鱼。
故事是悲剧色彩,姑娘是受害者,抢亲恶人被惩罚变成石头,罪有应得。彰显天理的威力,是邪恶势力灾亡的必然性。
栽江村栗木组到三岔河,当年的羊肠小道,如今变成了天路上了浪风台。是一事一议项目,受宜者出劳力修建,三岔河人户少,劳力不多,有功夫修这几公里的水泥路到自己的家门前,确实是当代愚公的精神。撸起袖子大战几个冬春,梦想成真,理想变现实,有了路能致富,这是山里的初心梦想。那洒组在交通部门的支持下,盘陀路也修到谷底,圆了村民的乡愁梦。
郎发元说:“你们看,这些大山,从六级电站开始,一个接一个,象竹笋一样绵延不断,关刀山,白虎山,栗木寨下红岩,浪风台大山到马岩一带,水中倒影重重,像栽在江水中的大树,据说是秦始皇赶山填海,被小龙女偷了赶山鞭,山到此就定居下来了。
啊!山中有水,水中有山的奇景。栽江,多么大气的名字。(周光俊)
(责任编辑:刘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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